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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致英格兰的萨维尔博士的第二封信

1,2 致英格兰的萨维尔博士的第二封信

致英格兰的萨维尔博士的第二封信

我亲爱的朋友,你绝对难以想象,我是怀着一份多么激动的心情提笔向你写下这封信。时间回到两周之前,天气条件变得愈发恶劣。不过,我仍向我的探险计划迈出了第二步。我成功租借到了商队的骆驼,并跟着这批商队前往卡塔尔。在耶路撒冷逗留的这段时间中,我还结识了许多非常可靠的伙伴,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

腓特烈有着大地的名字,他的为人也像大地一样牢靠而宽厚。尽管他已经年老,但在年轻时,他曾经带领着商队远行到神秘的东方,穿越丝绸之路,这也为他赢来了大量的利润,现如今,他的志向也从金钱和利益之中脱离开来,变得想要去追寻荣耀与神秘。我只是略加说动,他就立刻欣然同意了这次远行,并自告奋勇的担任了这次旅行的副队长。波罗内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信徒,他一直相信,在卡塔尔的遗迹当中,有着他所寻找的“圣物”存在,并沉浸在这次远行所带来的胡思乱想之中,但连我也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他是一个相当博学多识的人,相信就连许多在史书之中曾经记载的贤者,也没有他所知晓的语言与文字的种类丰富,因此,我将管理水和食物的重任交在了他的身上,相信凭借他的智慧,一定能够给我们这趟旅行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奇欧是耶路撒冷的富家子弟,我对他的感激真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我一定要再三强调的是,他的支援是我们旅行的起点。不仅提供了金钱上的支持,他本人更是乐意亲自上路,在旅途之中给予我们更多的帮助。莫耶西是信奉印度教的移民,他的嘴上时常念叨着“威西努(即Visnu,毗湿奴)保佑。”而至于他会来到遥远的中东地区的原因,他本人却从来不愿意向他人提起,他的妻子儿女虽然反对他参与这次旅行,但他相信他的主神的保佑会为他带来财富与名誉,从而摆脱现在贫困的境遇。左西摩是旅行于此的传教士,和你同属教会分立派。是他虔诚的信仰使他踏上这次旅途,他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证据来证明,即使是在这遥远的以萨地区,也有着基督教存在的痕迹。这样能更加的使他的派系获得人们的认可与支持,相信这一点也是你同样希望看到的。阿布杜本来是商队的头领,在得知我的探险后,便立刻决定将他的商队托管给他的儿子,自愿加入了我的队伍。这不仅仅是出于他的意志果断,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实话实说,这份信任让我感到有些飘飘然。“诗人”忒塔尔与我的相遇,则可以称得上是一桩美谈。但碍于信纸的篇幅有限,我也就不再细细讲述了,你只需知道,他在诗歌上的造诣远胜于我。

趁着天气的逐渐好转,一个星期以前,我们的旅途便迈开了第一步。沿途中,我们穿过炎热的沙漠以及厚厚的板岩层,一路上欣赏了以萨地区的独特人文景致以及风光。到达卡塔尔之后,我深刻了解到了一件事,这座城市是一个神话与真实拥有同等地位的神圣之地。可以说,神话就是这里的一部分真实。在路上,当你徘徊在神迹的残垣断壁之间时,你会感到过往曾于你有关,你也会成为诸多神话的一部分。这座古老的圣城不仅充斥着这样的神话底蕴,同时也以他的富饶而著称——处于丝绸之路的咽喉,中世纪的香料贸易为他带来了数不胜数的黄金与布匹。来到这里,算是了却了我诸多心愿中的一个。然而我还有一个愿望一直没能达成,如若不能得偿所愿,这将是我人生最大的憾事。我的朋友,J,你不在我身边。我的心中洋溢着胜利热望的时刻,没有人与我分享喜悦;倘若我遭到失望的袭击,也没有人会竭力鼓励我从消沉之中站振作起来。诚然,我可以把思绪付诸文字,但是这并不是情感交流的好方式。如今,我多么希望你能陪伴在我的身边,修缮我的不足。我的既文雅又有胆识,既有教养又胸襟开阔的知己啊!我这个人急于求成,遇到困难沉不住气。而更为不幸的是,我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全靠自学成才:14岁前,我大体处于一种无人管教的状态,除了托马斯叔叔那些航海书籍之外,我没有读过任何其他的书籍,14岁那年,我拜读了一些我国著名诗人的作品。后来我意识到,除了本国语言,还有必要学习一些其他语言。不过那时我已经无力从这一顿悟中获得最宝贵的裨益了,现在我已经28岁,但实际上我的文化程度可能还比不上15岁的学生。诚然,我的思想比他们更丰富,我的梦想也比他们更宏大,更美丽。但是我的思想需要(用画家的术语来说)“协调”,而我的朋友只有你,不因我爱空想而鄙视我,对我满腔热忱,能够竭力帮我协调我的思绪。

到达卡塔尔地区之后,我们便向当地人询问,是否还有未经探测过的遗迹存在。很走运的是我们很快就得到了些许线索。一个叫不丹的当地人跟我们说,布萨里尼的南面还有一处尚未勘探过的遗迹存在,当地的人们视那里为不洁之地,即使是品行最为卑劣的小偷和强盗也不会去那里盗取金银财宝,或是将遗迹中保留尚且完好的神殿作为自己的聚扎地。而通往那里的路途却又异常地艰险,因此外来的探险者们也往往会选择绕开这片遗迹。我们继续向他询问这遗迹的所在处的准确地址,很遗憾的是,他也只知道大致的方向而已,而不能再提供更多的信息了。

亲爱的朋友,你是知道的,如果一个人只知道方向,而不知道路途的远近以及所在方位的话,他很容易错过所要行进的目标或者说是错误的估算自己所需要携带的准备物资。因此我们不能冒这个险,我们必须知道遗迹的准确位置距离我们到底有多么远,以确保我们能够带上足够量的物资向遗迹前进。这样看来,我们的探险似乎遇到了一个非常渺小的困难。

不过,幸运女神终究是眷顾我们的。我们在当地的一个智者口中,得到了遗迹的准确所在。不过在告诉我们之前,他一再强调,我们一定不要前往那座遗迹,即使是到达遗迹,也不要从中拿走任何东西,不然一定会有严重的灾祸降临在我们的身上。腓特烈则告诉我,这只是当地人迷信的表现,让我不必在意。

于是就在昨日,我们抵达了智者口中所说的遗迹。遗迹隐藏在戈壁上隆起的山丘之中,四周是连绵起伏的灰色山脉,方圆四十公里以内见不到一处人家。我们到达时,太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正好照耀在戈壁山丘的边缘之上,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光环圆轮,遗迹就隐没在这若隐若现的光环之中。此时山间的燥热也逐渐消退,夜晚的寒冷,逐渐开始侵袭我们的身体。在这样的天气之中,我们所携带的御寒衣物已经消失了它的意义,我们必须做出选择,是今晚就进入遗迹,还是就在此处露营。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我们集体同意进入遗迹探索,因为这样不仅省去了重新搭造营地的繁琐过程,也避免了因为白日的光照所造成的蒸笼效应。我点亮火把,从遗迹之中吹出来的不明强风却让火把的火焰飘忽不定。这时,波罗内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用骆驼的马灯做成了简易的灯罩,将火把放入其中。于是我们便有了稳定的照明。开始摸索着向遗迹洞穴里面前进。

进入遗迹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遗迹周围的大幅壁画。这些壁画有的抽象,有的具体,但都可以说是栩栩如生。哦,我的朋友,我只能说,你不在我身边,将会是一个多么大的遗憾,我相信作为专业的艺术鉴赏家的你,假如看到这些壁画,也一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尽管我并不是一个资深的行家,但此时此刻,我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我眼前的壁画是当时那个时代人们最杰出的杰作,即便是米开朗琪罗的浮雕,也不过是这种程度吧。由于你无法亲眼目睹,我在信中打算向你好好讲述一下各个壁画的特征。按照顺序,进入遗迹见到的第一幅壁画上描绘的似乎是一位伟大的神明降临在人世之间,他的众多子民身穿着典型的以萨地区的服装,向他顶礼膜拜。第二幅壁画中则是被神明孕育出了两个孩子,众人在欢呼之中迎接的这两个孩子的诞生。(后来我才知道,这正是拜火教中的两位主神,善神奥尔玛斯德与恶神阿里曼。)第三幅壁画中,其中的一个神明,创造了山川,大地,树木,花鸟。人们为他的举动而热烈庆祝。第四幅壁画中,另一位神明创造出了魔兽,火焰,恶魔,战争。人们在恐惧中四散奔逃。第五幅壁画画的面积相当之大。人们似乎在举行着某种祭祀,一个形似十字架的木桩上捆绑着一个类似于人类的物体。至于为什么说是形似人类的物体?哦,我亲爱的朋友,你实在难以想象,我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形容那件物体?尽管壁画残破,但是我也能很明确的看出来,壁画上的人,很明显是被人们卸去了手臂和大腿,同时,他的双眼也有一只眼窝凹陷,似乎是被人用利器挖去,同样的,所有的双数器官都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双耳也残缺了一个,生殖器也自然不例外。但他完好的部分,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好的对待,身上净是鞭笞,烙印之类的伤痕。这一切让他扭曲成一个不与人类相似的肉块。看到这样的壁画,我和同行的伙伴们几乎都不约而同的表示难以接受。我们难以想象,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的酷刑存在,恐怕在十字架上被烧死的贞德在生前也没有遭受这样的痛苦。左西摩在震惊的同时,也兴奋的吼叫起来——因为这或许证明了他的一个论点,即基督教与琐罗亚斯德教的共通性。如今这一点不仅同他们对于原罪的解释上有了一定的关联,在祭祀仪式上十字架的出现也是一个非常有力的论点。

我们继续向遗迹中心深入,从遗迹通道中吹出来的风逐渐趋于平稳,我们也就将火把从灯罩之中拿出。遗迹的通道由石砖构成,上面布满了容易使人滑倒的苔藓,因此我们在走这段路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尽管遗迹中心趋于干燥,但是苔藓的数量却仍然不减反增。你必须要承认的是,这真是一种让人惊奇的现象。于是我们继续艰难的向里面行进着,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石门。石门上雕切着让人惊叹的花纹,数量与种类之繁多让人啧啧称奇。同时也不难看出,上面雕切的是一个仿佛拥有着羊头的恶魔,这一花纹的出现让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里的宗教与基督教之间是拥有着一些共通之处。身为队长的我,首先用手去试图推开石门,这一行为的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宛如的大理石的石门沉重无比,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难以推动。于是我与腓特烈等队友一同用力,也只是将石门推开了一个勉强只够一个人进入的狭小门缝。我与我的队友们依次进入,首先进入的我立刻感到了一股豁然开朗的感受。不过比起这个来,在那一瞬间震撼到我的,不仅仅是这股豁然开朗的感受,而是眼前出现的洞天奇景——沿着入口向祭坛的内部依次排开的是12根雕刻有美丽纹饰的石柱,那些纹饰仿佛云朵,仿佛沙漠,仿佛骆驼,也仿佛是某种植物。不过只有一个共通点,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就是这些纹饰绝对是人世间所少见而美丽异常的。我的目光顺着这12根石柱向祭坛中心看去,只见前方宛如台阶一般,向上依次提升,而在那最中心,祭坛的上方开有一个天窗,遗迹外澄澈的月光就顺着那道天窗向下倾斜开来。如果是在中午的话,那么天上的太阳所散发出的热光线就会从这道天窗中透射开来,正好映照在那下面的祭坛上——那想必是一道非常瑰丽的光影吧。

跟随在我身后进来的波罗内首先注意到的却并不是遗迹中心这幅瑰丽的奇景—在四周岩壁上的符文首先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立刻宛如孩童寻找奶瓶一样急切地扑在了那些符文上,拿过火把来开始细细研究,一边观看,一边嘴中念念有词。我非常希望知道上面所画的这些符号的意思。

“这是恩来语。”波罗内如此简洁的说明道。

“那是一种怎样的语言呢?”

“我只能说相当古老,因为对这种语言的记载是个实在是太少。说完,他又惊喜的发出了嘘声。

“所以你能看懂这种叫恩来语的东西吗?”

“这可不是东西,这是神代的符文。要说能不能看懂吗?大概的意思,我还是能知道的,但是准确地方的翻译我模棱两可了。”说完他开始讲给我们看。

“真是疯狂。”这就是我对于符文上所记载的祭祀的看法。

下面是他的讲述。

“在距今非常久远的时代,在这个国度这个地方发生了一起规模浩大的瘟疫。瘟疫近乎夺走了这个村落当中所有的人的生命,只剩下的最后一些琐罗亚斯德教的教徒。这些教徒坚信是安格拉曼妞做诞生的三个恶魔作祟,想要停止这场瘟疫,也就必须需要他本尊来亲自出面,收回这三个恶魔。于是村落中的信徒举行了一场盛世浩大的祭祀,他们准备了一个活畜,恳请安格拉曼妞降临。但是这次祭祀却是失败的,在祭祀过后,立刻引发了大洪水,淹没了大片的农田。于是教徒们进行了第二次祭祀。他们认真反思,认为是上次祭祀实在是过于随意。从而引发了安格拉曼纽的恼怒,于是这次他们打算请他本尊降临。降临的办法就是用一个人,对,符文上显示,这次祭祀他们挑选了一个完全无辜的青年。第一天,他们对他施以鞭刑,第二天是火烙,第三天是倒吊,第四天是囚禁,到了第五天,他们割去了他的一只脚,一只手,挖走了他的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将它挂在木桩上,在木桩下点起烈火,将他炙烤的焦黑。然而就算如此,青年依旧没有死去,他们相信这是安格拉曼纽降临的证明,便为他打造了这所神殿。他们将神埋葬在此处,将神的遗物葬送在此。”

亲爱的萨维尔,这个故事不仅让我感到震惊,更让我由衷的感到一阵眩晕。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再待在这所遗迹当中,正如那位智者跟我们警告的一样。我于是立刻提议我们应当离开。正当我向我的队友们极力解释我们现在处境的危险的时候,奇欧在远处发出了一阵惊呼。

“这个地板底下是中空的!”

我向他望去,视线随即落在了中央的祭坛上,奇欧正在那里跺着脚,露出欣喜不已的神情。那时我还不知道我们的发现是一张多么伟大的事。这项伟大的奇迹,足以让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在入史册,供后人瞻仰。腓特烈带领着我们揭开了那个石板。在祭坛之下出现了一个密室,密室的正中央供奉着另一个祭坛,而那个祭坛上盛放着一尊布满灰尘的檀木盒子。不由分说的,我们打开了盒子,而接下来在盒子当中出现的景象让我们每一个人都震惊万分,当中盛放的是一个黄金做的杯子,上面篆刻的传说中的符文无比高调的显示着雍容华贵。

真心相信一件圣物的时候,我们就会闻到一股芬芳。我们只认为自己需要上帝,但是上帝也经常需要我们。我在那个时候就是觉得,他需要有人帮他一把。如果耶稣使用过这个杯子的话,它就肯定存在。如果已经不知下落,肯定是一群无耻之徒的错。我为基督教世界找回了“葛拉达”,上帝并没有拆穿我,证据就是连我的同伴也立刻相信。圣杯此刻就在他们眼前,被腓特烈陷入狂喜般地高高举起,而波罗内一见到一直让他胡思乱想的圣物,立刻就跪了下来,奇欧立刻表示自己似乎见到一道强烈的光芒,莫耶西也承认——就算耶稣并非其族人等待的救世主——这件容器肯定散发着某种焚香的气味,左西摩则睁大了经常见到幻象的双眼,就像你们这些教会分立派的信徒一样,反过来比划了数次十字,阿布杜更是抖动得像片榕叶一样,一边嘀咕着表示,拥有这件圣物相当于征服了所有的外海王国——大家都了解他肯定渴望将杯子献给遥远国度的公主,作为爱情的见证。我自己也双眼湿润,而我自问,上苍到底为了什么神秘的原因,选择我来担任这项奇迹的媒介?至于“诗人”,他愤慨地啃噬自己的指甲,而我知道他的内心里面在想些什么:他认为我是一个白痴,腓特烈已经年老,无法从这件宝藏获利,我们可以留给自己,前往北方的国度为自己弄一个王国。

在欣喜若狂之余,我不禁回想起这一路上的艰辛,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些艰辛都是值得且充满荣耀的经历。现在,我的双手正在猛烈的颤抖着,几乎拿不稳这个相当有分量的盒子。然而我也坚信,这一切的功劳不仅仅属于我自己,还有我旅途中的友人以及你,我的朋友。你的来信,给了我莫大的勇气以及支持——正是这些勇气与支持使我在这艰辛的旅途当中坚持下来。

我心潮澎湃,内心充满了豪情壮志,但我必须就此打住。愿上帝保佑我亲爱的友人!

你的挚友

杰瑞克·曼登

一七一七年十月三十日于卡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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